【英雄联盟】·『锤石』·精神病患与死兆星 31-40

可能快完了,又可能还没完。



31.【晕眩】

我的身体好像在一天天地变差,除了药物导致的长时间的反胃外,最近时常会觉得眩晕。

我扶着墙,等待着眼前的万花镜光斑散去。

“你的嘴唇全是白色的。”

在一片破碎的噪点里,死兆星的身影依稀出现,它伸出那覆盖着异世物质的手,轻轻托住了我的手臂。

“你在关心我?”

“你明知道不是。”锤石干笑了两声,“我在等待我聪明的玩具对我解释一种我没有体验过的感觉。”

“我想也是。没什么特别的感觉,生病无非就是机能衰退,作为生物的价值无限降低罢了。”

“肉体的折磨,对你我而言总不是那么有趣。”

它像是非常明白一样点了点头,我有气无力的瞥了它一眼,无病无灾的死神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
不过确实如它所说,我更在乎精神的负担,肉体的崩塌如果意味着精神痛苦的结束,倒也不会有多难熬。

 

32.【酷刑】

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”

死兆星对我眨眨眼。

“当肉体的痛苦到了一定程度,你只会忘记掉你那些精神上的负担,变得只想让身体痛苦停止。到了那时候,无论是社交,恋爱和生殖,你都会愿意做。”

恶魔残酷地笑着,对我说出了判词。我并不否认它所说的话。说到底,我明白我的问题会被一般人称为“无病呻吟”,哪怕科学认可精神疾病的现在也是一样。

如果我受到无边的酷刑,残忍的拷打,我未必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我的人生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。

时不时地,我的心里这样认识到。

“怎么样,你想不想试试?”

它诱惑地举起了手中的镰刀,我从没有看过它的狩猎,似乎它一直以来都强到只需要一指就可以毁掉一个星星。但我毫不怀疑死兆星能用那把镰刀做到更多残酷的事情。

“不了,我不想放弃唯一还可以品尝的自由。”

“即使那自由让你痛苦万分。”它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,但仍然用那把镰刀架在我的脖子上,就像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一样。

 

33.【药理】

“锤石,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药的副作用很有趣?”

我招呼隐没在空气里的死兆星,它依言出现在我的脸颊旁,眯起眼阅读我指出的那一行字。

“抗抑郁的药物,副作用写着可能会引起自杀,这到底是个什么药理啊。”

我笑眯眯地说,我还记得一年前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病入膏肓,就是因为读到了说明书上的这一行字,才一直不敢服药。

“世界上像这个药一样的东西很多。”死兆星从我手中抽过那张字又长又密的纸,拎在空中前后翻了翻,又漫不经心地丢到了一边。“你不是很明白的吗?‘正因为活着,所以好想死’。”

我察觉到它一如既往的诡辩,对它翻了个白眼。

“半吊子的救助就会有这种结果。”我吞下那白色的药丸,口腔里充斥着让人不愉快的甜味,“胎儿在羊水里温吞活着,依赖着外界营养输入。但你觉得它在水里会死,或是觉得这样太不独立,把它从腹腔里拉出来……”

“……最终会导致它真的死去。你的比喻用的越来越好了,小姑娘。”

 

34.【意外之喜】

“你之前感觉到的不舒服,就是这个结果。真有戏剧性。”

死兆星从病院的帷幕边探出半身,玩味地注视着我手里的报告。

“继你的母亲生病才没多久,你就患上了癌症。”它惋惜般砸了砸嘴,“啧啧,现在连最三流的故事也不敢这么写了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对地球的三流小说都有涉猎了?”

我白了它一眼,收起了那封医嘱,上面写着检查的结果,治疗的建议,以及十分有趣的一句“患者心情:平静”。

其实我心里的感觉竟然更多是窃喜。

对于无法决定去死,不明所以地活着的我,还有什么比意外的绝症更好的礼物?

“你明明已经患了一个绝症了。”它轻轻笑着,“心癌无药可医。”

我没有否认,只是仍然带着笑容注视着那张报告。医生的话还在耳边,是,确实是癌,但正常治疗大概率不会死。

不会死的病,但会在我现在的基础上进一步降低生活质量,这样想想究竟是什么酷刑。

但我仍然感恩它曾在那么一秒钟,让我看到了痛苦的尽头。

 

35.【治疗】

我独自去签了一大堆手术确认书。

或者准确地说,我有死兆星的陪同。

医生是个很温和的人,在问我过往病史与服药情况的时候,她惊讶地说了一句“你不像是抑郁症”。

死兆星在我后面清楚的干笑了几声。“听见了吗?该说你的拟态好呢,还是你果然只是个单纯的怪胎呢?”

我没有理它,只是对着医生笑了笑,她没有继续问下去,只是像一个医生一样例行公事地对我讲解手术的方案和其中的风险。

我看着列表里那长长的一段风险预告,随意地签下了名字。

真的想死的话好容易啊,每件小事都有无数的风险。

我事不关己地想着,就算是这样,我还活着,并且试图“治疗疾病”。我真的配说想死吗?我真的像那个精神科医生说的那样,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疾病吗?

“这个问题,我也很感兴趣。”它站在我的身边,注视着我的动作,“一个不想活的人,应该选择治疗吗?你该期待这个休眠的肿瘤活过来,然后转移的。”

我否认不了它,直到现在,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死亡。

 

36. 【麻醉】

我躺在手术床上,无需赘述,死兆星自然是站在我身边。

它一身黑紫,与这纯白的房间,和在那之中的些许绿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。

医生前后走动着,聊着天,穿过它的时候,它的身影变淡,像一个嵌在墙上的影子。

“害怕吗?”

不。

它无声地咧开嘴笑了。

“我想也是。你很期待,我也是。”

我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回复它,旁边的医生已经握住了我露在外面的手腕,扎进了一根较粗的针,我的手腕鼓起一个小小的山丘。医生柔声告诉我,如果我想睡了,那就睡吧。

麻醉药物一点点推进我的血管,呼吸器套上我的头,我清醒地等待着,暗自期许一次医疗事故。

我一点睡意也没有,但我的意识却突然消失了。

我的灵魂突然断了,像是压在我身上的无限重量突然变成一根羽毛,这种感觉太妙了。

死兆星静静地看着我,我的咽喉里插着呼吸的管道,我的脖子被人剖开,我的器官被摘取,而我如此平静,我的肉体活着,我的灵魂进入了短暂的安眠。

 

 

37. 【恐惧】

深夜的病房有很多的声音,这不是什么恐怖故事,而是最普通的陈述——这里是肉体痛苦的集合,有多少病人,就有多少呻吟。

死兆星也比平时都要愉悦,它时不时的消失在病房里,不久后又兴致勃勃地回来。

“还活着吗?小姑娘。”他凑到我的床前,像个恶童一样俯身看着我惨白的脸。

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是攥紧了床栏,长时间的忍耐让骨关节都僵硬着。呼吸困难,麻醉反应,因为空腹而导致的胃炎,不能行动的不便,剧烈的疼痛纠缠着我,就像死兆星曾说过的那样,只要有够强的肉体疼痛,没人有精力思考人生。

我的家人睡着了,我不想叫醒他们,他们好累啊,可是我痛的好厉害,希望谁来救救我。

恶魔沉默了一会儿,向我伸出了手,条件反射地,我立刻抓住了只没有温度的手。

“……”

“你想说什么?”它的语气并无怜悯,反而有些看好戏。它在等着我向它求助,放在平时,我不可能对死兆星说出这句话。而且运气好的话,这句话可能是它带走我灵魂的机会。

我明白,我都明白,但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。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癌,甚至不会死,但就是这样的病就会给我这样的痛苦,那如果以后我得了更严重的病,我该怎么办?

“救我。”

 

38.【痛】

“你不会想止住这疼痛的。”

它哄骗着我,我混沌的脑子里像是被一把锐利的长镰搅拌,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痛。

“锤石……”我说不出话来,只是默念它的名字。

恶魔笑着看我,它很喜欢我现在的状态。“真的吗?如果我为你消去了这个痛苦,你就会回到另一种的痛苦里。”

“死兆星……”

“你喜欢哪一种痛苦?”

死兆星明白我现在无力思考,无法回答,但它就是要用问题来逼迫我,逼我在这无间地狱里重新拾起我另一种痛苦的体验。

没有人会喜欢痛苦,不管是哪一种。逃开这种折磨,难道不就是人的本能吗?

“别在这种地方把责任推给本能,你不是讨厌动物性的本能吗?你不是骄傲的人吗?”它嗤嗤笑着,任凭我的指甲陷进它那虚无冰冷的手中,“你要我从这痛苦里救你,却从不让我在那种痛苦里救你。”

“承认吧,小姑娘。你其实爱着那种灵魂的炙痛,对不对?”

 

 

39.【怕死】

我站在楼道的边缘,在大楼的室内有个缺少遮拦的断崖真是难以理解的设计。每每经过这里,低头就能垂直看到大厅的感觉都让人脚软。

这里没有任何天台的感觉,没有忧郁的晚风和丧钟般的鸦叫。但只要往前一步就是死,这一点是一样的。

“你试试看?”

它在身后劝诱我,或者说,嘲讽我。它知道我不会去死。

“你怕死吗?”

我摇了摇头。

“那你试试看。”

我又摇了摇头。而下个瞬间,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掐住我的脖子,把我举到空中。

这是死兆星第一次“攻击”我。

我双脚离开地面,悬挂在栏杆的外面,如果它松手,我会死于坠亡,但如果它不松手,我会死于窒息。

“锤…石…”我挣扎地叫它的名字,努力想呼吸着。

“你不是不怕死吗?那试试又不会怎么样。你现在又在跑什么呢?”死兆星像是真的觉得疑惑一样歪了歪头部,头顶虚空触须一般的物质垂落到一边。

我不怕死,死是一个礼物,可我到底为什么仍然在拒绝签收?

死兆星松开了手,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被放弃了,但紧接着它就一把揽住了正在下落的我。

“你吓哭了?”

“不……我以为连死神都要放弃我。”

 

40.【愿望】

我瘫坐在沙发上,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。

死兆星把玩着我放在桌上的白兰地,一边玩味地看着我。

明明今天已经服过药了,明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异常了。

我明明知道异常总在我的身边,拿着它的镰刀,随时准备割开我的气管。就像现在这样,好像有不可承受的重量把我压在原地,让我无法呼吸。仅仅是因为嗅到了身上不易察觉的臭味,就觉得不如死在这里。

我是一团的烂泥,烂到污水池都不愿意接纳我,我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恶心的东西。

“别这样,亲爱的。”它眯着那双漆黑的眼洞,欣赏我的发作,“我会误会的。”

你不会。

我在急促的呼吸里没法说话,只能在脑中那么想着。

我是一坨不该存在的东西,我甚至连不存在的资格都没有,你不可能真的想带走我,你不会想带我去虚无之境。

“那可不是可以由他人带去的地方,只有你自己才能进入。正是因为这样,我才会看着你。”

它难得地严肃,不可思议的是,随着它所说的话,思考的能力一点点回到我的身体里。

只有我想去,我才能去。明明是彻底的无,却要求强烈的有。

那一定是一个,能承认“我”的地方,不像这个世界,只认为我是异物而努力着把我排出。

我第一次,对死兆星所说的虚无,有了小小的愿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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